【安雷】校园暗恋故事

校园暗恋故事




所有人里,英文字最好认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安迷修,另一个是雷狮,不过原因不尽相同。安迷修的英文写的不能称得上是好看,但绝对称得上标准,一版作文写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学校打印的资料;雷狮就不一样,他写的字好看,但却没几个人看得懂,也没几个人有那个耐性去在那龙飞凤舞的连笔勾画中找他写的到底是哪个单词。


老师们总是喜欢规矩的字,但雷狮整个人都和规矩沾不上边,因此同样的作文,安迷修的和雷狮的总能差个好几分。老师总是拿安迷修的考场作文摆在投影下,一句句的评析里面的特殊句型和高级词汇,顺便赞赏安迷修的字真是越来越和印刷体靠近了,找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高考作文能拿满分呢。


坐在最后一排的安迷修自己伏在桌子上写着完形填空,雷狮坐在他旁边,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听见老师的赞美他也不抬头,毕竟英语老师对安迷修的喜爱大家有目共睹,见怪不怪。突然英语老师指着“Loving”的首字母,说:“诶安迷修,你这个L的上头怎么还绕个勾呢?这样不行啊,得改,要不然要扣分的。”


安迷修心里一跳,抬起头去看白的发光的屏幕,手中的笔不自觉停了。果然,那个斜斜的L从周围一群笨拙木讷的印刷体字母中冒了出来,绕的小勾略过好几个a的头顶,侥是那圆圆的A怎么伸长脖子也够不着。安迷修头对着屏幕,眼角余光却看见雷狮发顶的小发旋晃了一下,安迷修有些紧张,他怕被雷狮发现他这小小的疏漏。透露出少年幼稚心情的笔尖停留在括号内,将写到一半的选项浸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他感觉到雷狮把下巴搁在了手背上,盯了那个形单影只的字母两秒,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又趴回去把外套拉到自己头上,继续睡自己的回笼觉。


安迷修浑身冒冷汗,背脊挺的笔直,握着笔的手忍不住的发抖,藏在桌子下的另一只手手心里全是粘腻的汗,心跳扑通扑通飞速地运转,让人害怕心脏会不会错把左心室的血压到左心房里,让整个人都错乱了。雷狮的笑总让安迷修觉得他那点小心思都已经被他看穿了,而他只是冷眼旁观。


他喜欢雷狮,他又怕雷狮,他怕雷狮看出来他的小小心思。照这个人想一出来一出的个性,指不定哪天就要直接问他:“你喜不喜欢我”的,他该怎么回答?他能怎么回答呢?答是,他输给雷狮;答不是,他输给自己,进退维谷,只等着一败涂地。他偶尔又会怪雷狮,怪雷狮这人太过自我,让喜欢他的人如坐针毡,但想来想去雷狮能给他的回答大概也只有:“自作自受咯。”这么几个字。


自作自受,自作自受,他把这几个字放在舌尖上,嚼烂了,吞下去,觉得这话说的真不错。他想来想去觉得烦躁,想摔笔,却又囿于身边的人而强行压住了这股冲动。他嘲笑自己,你看,果然是自作自受。他不小心把只言片语露了出来,就听到隔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雷狮从一顿试卷中直起身来,原本披在头上的校服外套滑到肩上,他说:“安班长说错了,是自作——自受,第一声。”他故意把第二个字拖得很长,加着刚睡醒时沙哑的声线,颇有一股慵懒的意味在里面。安迷修撇他一眼,才发现他早就已经醒了,正在无所事事地转笔。他把头移回面前的卷子,说:“把外套还我。”听到雷狮把外套塞在安迷修的书箱里时拉链撞到盖子的啪嗒声,安迷修又说:“以后上课不要睡觉。”


雷狮把脖子上的耳机挂到耳朵上,胡乱应了几声。“知道了,安学委管的真多。”


雷狮不喜欢叫安迷修的名字,总喜欢“班长”“学委”“舍长”“课代表”得乱叫,似乎是一种情趣,得亏安迷修职务多,能叫上一星期不重样。安迷修却从这里面体会出一股子少年人独有的惆怅来,他希望雷狮能好好的叫一回他的名字,不是在吵架的时候,也不是在他睡迷糊的时候,可惜这样的机会总是少之又少。


雷狮也不喜欢穿校服,他觉得那校服很丑。安迷修也觉得很丑,但他同时也能列出几个优点,从而说服自己套上宽大的校服外套,雷狮不一样,一个东西只要有一点不和他心意,他就绝不接受,因此他们班没少因为不穿校服被扣分。在班主任的奖金第三次因为量化扣分过多而被克扣以后他找到班长安迷修,说:“你看……能不能劝劝雷狮,让他在检查的时候穿穿校服?”


老师管不动雷狮,因为在这学校里雷狮没什么好怕的。当时雷狮来的时候还带动起一波违纪行为,可最后那拨人该写检讨的写检讨该记过的记过,只有雷狮安然无恙。当时得知反抗结果的安迷修唏嘘不已,还专门写了篇周记来记录这件事,现在想起来,只剩下了“雷狮就是雷狮,谁也学不来”的感叹。原因无他,不是每个人都像雷狮一样家里有权有势,成绩又好,户口在香港,上了高三就要去另外的学校上学,天高任鸟飞,哪管地上的渔夫怎么想。如今高三开始半月,雷狮还留在这里,班里除了雷狮都是一肚子问号,没人能搞清楚雷狮心里到底怎么想,却也没人敢当面去问。


安迷修最终还是没能说服雷狮穿上校服,只能在有老师拿着记录表经过窗前时把自己的外套披到雷狮身上。雷狮一开始极度不情愿,最后还是由着安迷修折腾,反正麻烦的是安迷修,又不是他雷狮。久而久之安迷修的外套就在雷狮身上挂着下不来了,教室里空调开的冷,雷狮睡觉就拿外套当被子,厚薄适中,盖着舒服的紧。雷狮用安迷修的外套用久了,外套上都没了安迷修的味道,安迷修自己都快忘了这件外套是他的财产,而雷狮事实上只是他的普通同学,连朋友都算不上。


雷狮走的时候很突然,谁都没发现,他也没和任何人说。他就像往常一样把深蓝色的外套缠在腰上,紫黑色印着金色星星的耳机挂在脖子上,拎着个小纸袋,里面装着他还没看完的小说,带着水瓶就走了,仿佛只是去茶水间打水。安迷修从老师办公室回来,抱着一叠作业,看到雷狮的桌面难得的空了,他之前上课时在桌面上写的字终于显现出来,黑色字迹被袖子蹭的掉了点墨,上面写的是“铝是坚硬的,时间和氧气和水都不能让它消失”。


安迷修楞了一下,把作业往桌上一扔就跑了教室门。上课的铃声像蛇一样穿行在走廊里,他逆着纷纷向教室攒动的人群,把声音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他三步并两步跳下楼梯,向校门口冲去。校道两边的盆架子开始掉叶子,一脚踩上去咔咔地响,安迷修一边跑一边大口的喘气,肺部火烧火燎的疼。身后的教学楼逐渐归于沉寂,只有树叶被他踩碎的声响,这让他清醒的意识到现在是晚自习时间,而他在空旷的校道上尽自己全部力气奔跑。他从这其中体会出些许青春来,这种认知让他想发笑。

 

校门口越来越近,安迷修看见雷狮站在校门外,似乎还在和什么人说着话。他挤出肺部中最后一点气息喊出雷狮这个名字,看见雷狮回过头来,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到是气喘吁吁的安迷修以后又转而笑了起来。雷狮站在铁栅栏外,安迷修在铁栅栏内,他直起身子,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气息,说:“把外套还我。”

 

雷狮真的笑了,嘴角咧的很开,连边上不显眼的小虎牙都露了出来。他把缠在自己腰上的外套袖子一扯,扬起手臂就把整件外套甩过去。深蓝色的外套飞过冰冷的铁栏杆,像是只在夜色中飞着的鸟,落在安迷修的手上,还带着雷狮的体温。雷狮摆摆手,半个身子已经转过去,他说:“安迷修,有缘再会。”


安迷修看着雷狮离开,八月的风依旧很热,他攥着雷狮的外套——应该说是他的外套,手心都出了汗。他把头埋在那件外套里,深吸一口气,衣料上还残存着黑色发尾扫过衣领留下的香精气味,飘在空中化成一条线,若有若无地连接到远行的人身上。但安迷修知道,这气味很快就会在风里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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铝=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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